去年三月,经学院老师推荐,我有幸认识了文学院2002届校友朱琪老师。老师长我十有六年,为人谦和,行事风雅,温温乎其貌,谆谆乎其言,常受教于身侧,如沐春风。犹记初次见面,我在“晓庄甲骨情缘”国际甲骨文书法展上观摩老师的作品,老师从长廊那一边走过来,一番交谈之后对我说:“听说你也喜欢篆刻,不过这是一门寂寞之道。”自此,我与老师的缘分由篆刻勾连起来,我对老师的了解也由篆刻日渐加深。
一、叩石问道,寂寞笃行
“我开始喜欢印章是在初一时,那是1993年,我13岁。和很多孩子一样,最初只是在一些粗糙的材料上‘练手’,用刀在橡皮上刻,然后就成了‘橡皮图章’。我的父亲看得深远,给我卖了一套正式的刻刀和篆刻的工具书。”老师又说,“有了刻刀并不一定能学好篆刻,我还有幸遇到了好的老师。那时南京印社主办了一个南京业余书法篆刻学校,王一羽先生主持教学工作,授课老师都是江苏乃至全国一流的名家。我成了这个学校篆刻班里最年轻的学生。”每当谈起自己与篆刻的不解之缘,朱老师总会娓娓道来。
后来,老师常常自己反复揣摩篆刻技巧,2007年拜南京篆刻界前辈王一羽先生为师,王一羽先生是吴昌硕的再传弟子,也是西泠印社创社“四君子”之一王福庵的入室弟子。有了王一羽先生及多位师长的指导,加上寒暑不辍、孜孜以求的钻研,老师步步稳走在青年篆刻家的路上。2011年,老师加入“天下第一名社”西泠印社,成为了当时江苏最年轻的西泠印社社员。在这期间,他又得到了印社名家孙慰祖、孙向群等先生的悉心指导,在印史理论与艺术实践上更进一步。
在老师组织的一次雅集中,我有幸参与其间,并参观了老师的艺术工作室。工作室虽然不大,却不显拥挤,中间大大方方地摆着一张书桌,各种古籍和金石资料插架满墙。案上,有一两株水仙随性生长在古朴的汉砖盆、汉罐里,让浑厚而静谧的空气富有了生机。星罗棋布的是一方方印章,书架上、纸盒里、柜子中、洁白的、墨绿的、鲜红的……都是印章。对于它们,老师如数家珍,“这是鹿钮寿山红杜陵,我用的浙派篆刻的切刀法,这方印章是四面边款,我把我对印章的理解和思考都镌刻在上面。”他随手拿出一方章说。
老师的创作态度很严谨,刻一方印章,有时候甚至要花上七八个小时。一方得意之作有时会分几次来完成,极费心思。“吃完晚饭,夜深人静,打开电台,听听小众音乐,整个人安静下来”,他便进入了“篆刻时光”。我不禁想,一次又一次从深夜到黎明的坚持得有多坚定的毅力?十几年如一日的研艺之道是多么寂寥?
老师几年前曾感叹:“如今篆刻这个圈子里,活跃的多是中年人,青年人学篆刻的数量并不算多。”老师对此有些担忧,“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刻印和写字一样,以前的文人都会写字,而且不少人写得很好,但他们从没有把写字当专业。这是文人的基本素质。”最近国务院办公厅已经下达全面加强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把书法篆刻等纳入中考范围,江苏、河南等地率先进行试点。同时也将书法、篆刻纳入高中必修课程。国家这一新的举措也印证了朱老师超前的学术眼光和对文化教育建设的敏感。
我曾经问老师:“您害怕寂寞吗?”老师回答说:“当初老校长陶行知先生放弃国外优厚的待遇,回到满目疮痍的中国来推行平民教育的时候,他害怕寂寞吗?我和你一样,本科读的也是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那时候我的老师们熟读诗书、兢兢业业、竭心尽力培养优秀的教育人才。在晓庄刻苦求学的四年历程是令我受益终生的,这来源于陶行知老校长的教育理念和中文系各位老师的耳濡目染。”也许,这是一个寂寞的选择,这是一条寂寞的道路,但是作为优秀的晓庄学子,是不害怕寂寞的,我们应成为坚守阵地的勇者、搏击风浪的强者、传统文化的传承者。
二、知行合一,精益求精
西泠印社创建于清光绪三十年(1904),由篆刻家丁辅之、王福庵、吴隐、叶铭发起创建,吴昌硕为第一任社长,是中国现存历史最悠久的文人社团。以“保存金石,研究印学,兼及书画”为宗旨,是海内外研究金石篆刻历史最悠久、成就最高、影响最广国际性的研究印学、书画的民间艺术团体,有“天下第一名社”之誉。入社的严格程度和和西泠印社的影响力是成正比的,“诗、书、画、印”全能,是西泠印社人才选拔的标杆。西泠印社一直有着极为严格的吸纳社员制度,可谓是宁缺毋滥,而上一个百年吸收的社员才404人,而社长人选甚至在100年内空缺了60年之久。
“人有社会属性”,朱琪老师也有自己治印的润格。有人加入印社和各种团体,是为了借此抬高身份,再刻印章赚钱,但他“不靠它吃饭”,因为他有自己的教育本职工作。“西泠印社是一种品位,而不是一个品牌,印社为我们做了很多,我们必须思考我们能为印社做什么。如果每个社员都只是消费它,它迟早要没落”,他说,“每个西泠印社社员入社,都要刻一方‘西泠印社中人’的印章,这六个字很重”。
在篆刻实践上,老师刻的每一方印章都有个人风格的边款,这些文字是他自己组织的,所费的心思丝毫不比印面少,但他一直坚持这么做,理由是这能“增加印章的文化含量”,算是真正的“文人篆刻”。“就像作家写小说,都希望传世,是相通的”,他刻边款,用心把每一个印章刻得好,常常提醒自己,“我不在了,石头还在”。
知行是一个功夫的两个面,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二者不能分离,也没有先后。与行相分离的知,不是真知,而是妄想;与知相分离的行,不是笃行,而是冥行。知行合一,不仅是中国古代哲学中认识论和实践论的命题,也是近代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重要的教育思想。朱琪老师从来不会把理论知识束之高阁,不仅常常更新理论知识、撰写理论文章以支持创作,还从亲身实践中不断完善和把握真理。文化传承,知行合一,坚守情怀,精益求精。
朱琪,1980年生,江苏南京人。1998-2002年在南京师范大学(南京晓庄学院本科班)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学习。现为南京晓庄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博士研究生。西泠印社社员,红楼梦学会会员、南京印社理事、南京市书法家协会理事、刘海粟美术馆特聘顾问等。西泠印社七届学术研讨会获奖者(囊括一等奖及最高奖三次,二等奖两次、三等奖两次),先后多次应故宫博物院、江苏省美术馆、无锡博物院等学术机构邀请参与国际学术研讨会并作学术演讲。
先后于《中国书法》《书法》《书法丛刊》《故宫文物月刊》《中国典籍与文化》《红楼梦学刊》等专业期刊、论文集发表学术论文近百篇;书法篆刻作品(及个人专访、艺术介绍)多次参加海内外专业展览并发表于相关艺术期刊。编著有《朱琪篆刻心经印谱》《真水无香——蒋仁与清代浙派篆刻研究》《新出明代文人印章研究》《兰楼遗珍》《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考释》(副主编)。
2015年应故宫博物院邀请参与整理、考释故宫藏黄易及其友朋信札。2017年起,参加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时亲自批准并一直高度重视和支持的国家级文化精品工程、国家重大出版工程,浙江大学、国家文物局编纂出版的《中国历代绘画大系》之《宋画全集》(第八卷)及《战国—唐画全集》《明画全集》题跋释文及印章鉴别、释文审定工作。